在春秋战国时期城市大发展的基础上,秦统一中国后实行了郡县制,把全国分为46个郡,八九百个县,各级行政中心均为规模不等的城市,从而显著促进了中国城市的发展。据不完全统计,秦代较大城市共有250多个,比春秋时期增加了1倍多。尤其是首都咸阳,不仅集中了秦国原有的贵族、官僚及大量军队和民工,还“徙天下豪富于咸阳十二万户”,使其人口达到80万以上的巨大规模,成为人类历史上前所未见的特大城市。
汉朝的疆域比秦朝显著扩大,生产力水平也有明显提高,人口数则增长近2倍,这一切都促进了城市的发展和繁荣。在汉宣帝时(公元前60年前后),“燕之涿、蓟,赵之邯郸,魏之温,韩之荥阳,齐之临淄,楚之宛丘,郑之阳翟,三川之二周,富冠海内,皆天下之名都也。”首都长安和洛阳则达到①
更大的规模。据不完全统计,汉代计有670个城市,比秦代猛增一倍半以上;河西、云贵等边疆地区第一次出现了城市,但城市总数的3/5仍集中于黄河中下游地区。据农业生产水平推计,汉代城市人口比重大约在10%左右。
在三国两晋南北朝时期,长江以北的广大地区遭受了长达几个世纪的大动乱,长安、洛阳、宛城(南阳)、徐州等历史名城均惨遭破坏,历代积累起来的物质财富也常毁于旦夕,如长安在公元前1世纪人口曾达四五十万,而4世纪初已是“城中户不盈百,墙宇颓毁,蒿棘成林。”与北方形成对照,期内中国南方的城市得到了很大的发展。据统计,全期新设县城200多个,四川、湖北、广东3省在数量上即分列前3位。尤其值得指出的,是南京的勃兴(当时称建业或建康),到6世纪前半期,其繁华达到鼎盛,此时据《金陵记》称,城中已有“户二十八万”,即以每户4口计,总人数亦逾百万,成为世界上人口最早突破百万大关的城市。
隋朝的建立结束了中国的长期动乱。隋祚虽短,能量甚大,尤其是建东都(洛阳)、开运河,对中国城市发展影响很大。重建后的洛阳不仅是国家的政治中心,也是重要的工商业城市,人口也急速膨胀,成为继南京之后世界上第二座百万人口大都市。大运河凿成后一直是沟通中国南北的经济大动脉,沿河一些城市由此迅速兴旺发达起来,其中的淮安、扬州、苏州、杭州,在当时并称为“四大都市”。
继隋而起的唐朝是中国封建社会的鼎盛之期,人口规模和生产力水平都显著超过了以往历代,城市化也达到了一个新的高度。唐朝新设了大约 140个县城,城市总数增至1000个以上,其中大城市已成批涌现,最突出的当首推长安、洛阳这西、东二京。当时的长安城内共8万户,加上贵族、官僚、僧尼、教坊、驻军及大量流动人口,总数可能不下百万。而洛阳最高峰时人口多达140万有余。在南方也有许多大城市,成都、扬州、杭州的人口均达30~40万人以上。全国平均的城市人口比重估计不会低于10%。
宋是中国历史上又一个重要的皇朝,其人口和生产力水平较盛唐有过之而无不及,中国古代城市的发展在此时也达到了一个新的转折点。过去城市中一般都是坊(住宅区)、市(商业区)分离,到宋代,坊、市的界线已被彻底冲破。随着城市的繁荣,原有城垣以内的范围已不敷使用,商业区扩大到城外,称为“草市”,这在唐代已经出现,宋代更加发展。农村中定期开设的市场也越来越多,北方叫“集”,南方叫“墟”或“场”,其中有一些逐渐发展为固定的城镇,而成为沟通城乡的桥梁。宋代(包括辽、金在内),全国又设立了大约80个新城镇,其分布范围已扩展到现在的内蒙古中部和黑龙江省南部。北宋之东京(开封)和南京之临安(杭州)作为国家首都先后成长为继南京、洛阳、长安之后世界上第四个和第五个百万人口大都市。前者在北宋末年居民已达26万余户,加上不列入统计的其他各类人等以及多达10余万至40万的驻军,峰值时总人口高达150~170万人。后者是在靖康南渡后的移民大波中迅速成长为一个特大城市的,被称为“东南形胜,三吴都会,”“参差十万人家。”①总人口不下百万。
元朝是个超越汉、唐的大一统帝国,内外贸易均空前繁荣。尤其是建都于当时称“大都”的北京,不仅使它逐渐发展成为一个世界名都,也大大推动了中国华北的城市化;据《马可波罗行记》所载,北京“之周围,约有城市二百,位置远近不等,每城皆有商人来此买卖货物,盖此城为商业繁盛之城也。”为联结首都和南方经济荟萃之区,大运河更加繁忙,沿河及附近的杭州、平江(苏州)、湖州、镇江、扬州、集庆(南京)等十分兴旺,沿海的泉州、广州、福州、温州、庆元(宁波)、澉浦、上海等均成长为重要港市。在内陆,城市分布范围也显著扩大,尤其是云南得到了大规模开发;元代新设县城约72个,云南即占了43个。
明朝建立后,推行了一系列较为积极的政治、经济措施,如削弱农民和手工业者的人身依附关系,鼓励经济作物的种植和工商业的发展,手工业也冲破过去官营的局限,私营作坊大批涌现,生产进一步趋向商品化,这些都促进了城市的发展。15世纪初全国已出现33个大中型工商业城市,它们是:南京、北京、苏州、松江、镇江、淮安、常州、扬州、仪真(征)、杭州、①柳永词:《望海潮》。
湖州、嘉兴、福州、建宁(瓯)、武昌、荆州、南昌、吉安、临江、清江、广州、开封、济南、济宁、德州、临清、桂林、太原、平阳(临汾)、蒲州(永济)、成都、重庆、沪州。至明代中叶,资本主义生产关系进一步萌发,城市经济更形繁荣,除前述33个城市外,九江、芜湖、天津、河间、保定、宣化、西安、徽州、徐州等也兴起为颇具规模的工商业城市。
在此形势下,江南地区逐渐发展成为中国最初的处于雏形状态的城市化地区。它的中心是南京,其人口已由明初的20万增至百万以上。区内除拥有一大批城市外,工商业集镇也非常兴旺发达,著名的如景德镇,与汉口、佛山、朱仙镇并称为全国“四大镇”,“列市受厘,延袤十三里许,烟火约十万家。”在富饶的长江三角洲,这类集镇如雨后春笋,突出的有苏州的盛泽、震泽、南翔(现属上海),嘉兴的王江泾、濮院、湖州的菱湖、乌青、南浔,松江的枫泾、洙泾、朱家角,杭州的塘栖等。震泽镇在元代仅几十户人家,至明末已达二三千家。盛泽镇直到明代中叶只有百户人家,此后因“丝绸之利日扩,南北商货咸萃焉,遂成巨镇。”到明末仅丝绸牙行就有1000多家。
乌青镇“当水陆之会,巨丽甲他镇,市逵广袤十八里”,“烟火万家”……随着工商业的繁荣,这些镇不仅人口迅速增加,居民也越来越脱离农业生产,转变为真正的城镇人口,如王江泾镇,居民达7000家,“多织绸,收丝缟之利,”农耕的很少。濮院镇的居民也是“以机为田,以梭为耒。”生动地展现出农村人口城镇化的进程。
据估计,明代全国共有大中型城市100个,小城镇2000多个,农村集镇4000~6000个,均比过去有了显著增长。
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在清代继续萌发,到乾嘉之际,全国生产力水平已大大超过明代,城市的发展也更加兴旺。尤其是入关的10余万满人,经多年繁殖,人口业已大增,他们几乎全部在城市中过着奢侈的寄生生活,更增加了城市的畸形繁荣。首都北京成了历史上第六个百万人口大都市。被誉为“五方杂处,人烟稠密,贸易之盛,甲于天下”的苏州,也发展到仅次于北京的
巨大规模。此外汉口、佛山、广州、福州、天津、厦门等也相当繁盛,如汉口“地当孔道,云贵、川陕、粤西、湖南处处相通,本省湖河,帆樯相属,粮食之行,不舍昼夜”,“户口二十余万,五方杂处,百艺俱全”。
除传统的经济发达区外,广大边疆地区在清代也得到了更多的开发,东北三省、新疆和台湾第一次由中央政府设置了县城。清代共设县城208个,上述5省即占半数以上。
然而,清代也存在着一些不利于城市化发展的因素。尤其是人口激增,使人均占有耕地迅速下降,相对削弱了供养城市人口的能力,再加上“重本抑末”的驱民入农政策和“闭关锁国”政策,均对城市经济的进一步发展不利。因此清代城市人口总数虽超过以往历代,但占总人口的比重反而趋于下降。
美国学者史坚雅在《中华帝国晚期的城市》一书中把凡超过2000人的居民点均定为城镇。据他统计,1843年不包括东北、新疆、青海、西藏和台湾,中国计有城镇1653个,城镇人口 2072万人,占总人口 5.1%。 1893年计有城镇1779个,城镇人口 2351万人,占总人口6.0%。笔者认为上述统计虽可能有局部的低估现象,但总的说来仍具有一定的可信度。以 1843 年城镇人口 2072万人计,比北宋增长1倍,比盛唐增长1.5倍,但期内全国总人口增幅更大,因此城镇人口比重反而从 10%左右下降到 5~6%。史坚雅还阐述了上述统计范围内城镇化发展水平的区域差异,即东南沿海各省最高,黄河中下游和华中次之,西南最低。实际上这一态势也是唐宋以来历代长期发展的结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