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书记感到骄傲的主要不是子女的才能,而是被普遍评价的仁义。他认为,品德是人的第一素质,虽是内在的,但必然在对己、对人、对事所取的态度中表现出来。所谓“做人”主要是指“立德”而言。
记:您为什么认为德是做人之本,而不是智呢?
陈:中外名人曾有这样的两段话:“有品行无智慧脆弱,有智慧无品行危险”。“有德无才近于愚人,有才无德近于小人,二者必取其一,宁取愚人不取小人。”说得多么精当。
记:您认为德的标准是什么?
陈:那就是对己、对人、对事所采取的态度,符合世间正义和众人公心。
记:您对子女修德有没有具体要求?
陈:有,就是律己严格,待人真诚,办事公道。
记:您在家庭中怎样对孩子进行道德教育? 陈:回顾一下似乎注意了这样几种途径:以情熏陶、以言教诲、以规约束、以身带动。第一种其实已经讲了。
记:第二种能具体些吗?
陈:所谓“以言教诲”,既有他人之言,也有本人之言。在他人之言中,我主要从三种来源选取,就是马列主义、孔孟之道、资本主义世界中的进步思想。我个人认为,马列主义的精髓是为民、孔孟之道的精髓是修身、资本主义世界某些进步思想的精髓是创新。修身是起点,创新是途径,为民是目的。看起来似乎针锋相对的三者完全可以相辅相成。因此,无论是孔子及其门人的《论语》,还是培根的《培根论人生》。特别是毛主席著作中的经典言论,都尽量多地讲述给子女。同时,也把古今中外正反两方面的一些人物故事以及自家的家史讲给子女,让他们既从道理上懂得,也从实践中借鉴。
记:您讲以规约束是什么意思?
陈:“没有规矩不成方圆”。爱护不等于放任。我家对子女爱得深,但管得也严。他们刚懂事,就规定他们可以要吃的,但不许要穿戴,因为孩子一讲穿戴容易使单纯的思想复杂化,读书后,儿子有“两不”:不吸烟、不喝酒;女儿有“三不”:不化妆、不跳舞、不搞对象。父母工作变动后,姐弟共同遵守“四不”:不自我显示、不借权徇私、不仗势欺人、不干预公事。女儿在东大读书时穿的还是她妈早年穿的蓝色“列宁服”。子辈四个人至今都是烟酒不动。
记:约束这样严格,有没有子女受不了的时候?
陈:有两次,一次是女儿小学四年级时,一次是儿子刚上大学时,都是因为他们由于某种原因考试成绩不理想,我不问青红皂白打了女儿一拳,狠训了儿子一通,严重损伤了他们的自尊心,结果女儿失声痛哭,儿子流着泪偷偷给母亲写了一封信。当我听到女儿的哭声,看到儿子留在信上的泪痕时,我也流下了悔恨的泪水,悔恨自己未能学习“圣人不迁怒”的美德,把工作中的不顺和身体上的不适,借机发泄在子女身上,这是我几十年家教中终生难忘的两次“劣迹”。好在子女们都不记恨,儿子在出版获奖的第一部专著《中国工业技术引进之路》的扉页上只印有14个字:“本书谨献给我最敬爱的父亲母亲”。
记:您所说的以身带动就是身教吧?
陈:是。“以其昭昭使人昭昭”,身教重于言教。家庭教育每家每天都在进行,因为家长的一言一行都在影响着后代。在这种影响中,家长的做比说更具有感染力。
记:我刚才看到您在《日观峰小集》的第一页都贴着您大学二年级时摄的双肩双膝有四块补丁的单身立式照片,下面写着“看看爸爸,想想自己”就是这个意思吧?
陈:当时是为了激励自己,现在是为了教育子女,让他们保持和发扬艰苦奋斗的精神。直到今天,我们老两口还是忌烟忌酒、节衣缩食,袜子破了补补穿,背心坏了倒过来改裤衩,洗脸水用过后洗脚再留着冲厕所。子女和一些亲友都觉得我们活得委屈,我们倒觉得怡然。
我们还用感恩的行为教育子女养成“有恩必报,有怨忘掉”的美德。这种教育是在子女小时候养成的对小朋友“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宽容礼让的基础上施行的。早在他们吃奶时,我的家乡养奶牛,母亲经常委托我的一位少年学友,进城时为我孩子捎带牛奶。子女长大成人后,我们老两口多次带子女下乡登门拜访,参加其子女婚礼,为其祝66岁大寿。子女读初中时,我的一位当时并无深交的同志对他俩都曾有所支持。儿女大学毕业后,提示他俩在当年正月十五一起登门拜访。我认为,施恩图报是交易,感恩不报是忘本,都不能算太值得尊敬。
记:陈书记,我冒昧问一下,看您家有提琴、钢琴、电子琴等这么多乐器,也像其他家长一样,想教育子女成音乐家吗?
陈:根本不是。他们成不了音乐家,我也不想把他们培养成音乐家。这些是我自娱自乐用的。但也不能说与对子女教育没有一点瓜葛。我粗通一点音乐,承认音乐“移风易俗,莫善于乐”的功能,但也正因如此,我对一定范围内、一定时期中流行的一些歌词颓废、曲调低劣、演唱难耐的歌曲颇为反感,私下称它们为“垃圾音乐”。因此,子女们在家中从小到大,听到的歌曲都是《洪湖赤卫队》、《江姐》等唱片、《俞丽拿小提琴独奏曲》等录音带和《红太阳》、《蓝色多瑙河》等光盘,决不让“高致病性歌流感”毒害全家人身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