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 黎族的干栏屋式——船形屋
一、白沙县本地黎的船形屋
本地黎船形屋为典型的“干栏”式船形屋。由于白沙县地理位置偏僻,受汉族影响较小,因此保留本族文化传统较多,船形屋形态保留也较好。
目前白沙县可见到的船形屋有两种:一为“高脚船形屋”(即高栏一类),一为“船形屋”。前者黎语称为“隆美”(long meí),“美”即“楼”,直译为“屋楼”,意即“楼屋”。因房子是建在高柱之上,有如楼屋之意。“船形屋”黎语称为“隆旁”(long pang),直译为“屋地”,意即“地上屋”。据老人回忆,地屋由山楼屋演变而来,故虽称地屋,但实际上仍具有楼屋的特点。
当地黎族有称“楼屋”为“高栏”,“地屋”为“地栏”的。兹分述如下:
高栏(图6.1)的离地高度是以屋下可以放畜牛为准,高出地面约1.5~1.8米,较老的高栏有达2.4米的(不能养牛的称“低栏”)。
高脚船形屋为一长条状家屋,有如船形,屋内分间也和船舱分隔相似。船头即用为晒台,是生活起居活动的重要地方。内进头舱即为厅堂,这是家屋的中心部分,后舱即为卧房,船尾即为什物房。全屋也呈船形起伏,即晒台处(相当船头)最高,什物房最低(相当船尾),故什物房处离地面不高,甚至可连及地面。尤以顺坡兴建的高栏表现出这一特点。
厅堂最宽大,可间出小房,作为媳妇房用,这和岐族作主妇房用不同。什物房也有造成半圆形的,有如船尾形态。进房一般不由什物房而用小梯上晒台及厅堂的。厅堂及卧房都用板敷泥作一“三石灶”。房下因放牛而用竹栅或木栅圈起,以为保护。在什物房和卧房中间,每见有一小木柱,有时为一株活树保留着,称为“柴祝”(chai zhu),如树出叶子则意味着六畜兴旺,一说是船桅的象征。
屋脊也是前高后低,略呈尖顶船篷形,顶篷下连及地,故无窗门,门亦不能开设于此。屋顶呈半圆弧形,入门开于山墙处。山墙两端每设有半边穹窿式屋顶,和屋顶合成一龟壳式的前屋盖,也反映半圆形式船头形态。
厅堂、房地地板用竹片或木板铺成,易疏干,又通气、凉爽、透光,但屋下臭气上升令人难受,习惯后才易入居。
高栏现多不建,但据卢文聪调查,1964年前各处仍多(如白沙牙义南仲),白沙志道旺巴仍见残柱,2米高栏在南溪洞1954年仍可见到。
牛改用牛栏饲养后,屋下只为猪、羊、鸡等小畜禽,故楼底不用很高,出入不用上下,多建低栏——地屋。
但是地屋仍是干栏式屋,因除了屋柱改为短柱外,屋式一如旧制。例如建屋顶用一套承桩,建楼板又用另一套承桩。前一套承桩屋柱相距约3米,后一套承桩地板柱相距1.5—2米,很少用接榫。
地屋形态与楼屋相似,即船头宽,船尾狭,屋顶圆缓,与檐墙合成一半圆筒形。船头的晒台,黎语称为“庭”(Ting),亦比什物房要宽。地屋是由于高栏作用渐失所致,因野兽少了,毒蛇蚊蚋也渐少,牛畜不用防卫,村间凶杀也少,故多改为低栏了,并且汉族正堂屋也不断传入。
目前船形屋特点可从下列几方面反映出来:
(1)屋顶和檐墙相连不分,屋顶圆缓,使整个家屋形如覆盆。
(2)屋内分间仍有晒台、厅、房、什物房之分,山墙前有半圆茅顶。
(3)门在山墙开出。
黎族古代称为“俚人”。《隋书·南蛮传》称:“南蛮杂类,与华人错居,曰蜑、曰儴、曰俚、曰寮、曰,俱无君长,随山峒而居,在先所谓百越是也。其俗断发文身。”按蜑即今疍民,寮即佬族(越南、老挝最多),即岐黎,儴即壮族(又名俍)。又《谯国夫人传》中称:“谕诸俚寮,所至皆降,高祖嘉之……”可见隋时呼“黎”为“俚”。唐代则呼“黎”,如《岭表录异》称:“儋振夷黎海畔采以为货。”夷即岐,黎即俚。今黎人仍呼自己为B' Lai,即近“赛”音,亦为“黎”之异音。
白沙古属儋州,即儋耳国境。《山海经·海内南经》称:“伯虑国、离耳国、雕题国、北国皆在郁水南。”郭璞注云:“馊杂其耳,份令下垂以为饰,即儋耳也,在珠崖海渚中。”又注“雕题”云:“点涅其面,画体为麟采,即鲛人也。”杨孚《异物志》称:“儋耳南方夷,生则镂其颊皮,连耳匡分为数支,状如鸡肠,累累下垂至肩。”这正好是今天本地黎文面图式。因此,本地黎即儋耳国遗民,而喜带大耳环垂肩风俗,今天仍有。
世谓九黎与黎无关,余亦疑之。从“乌鸦嘴”文面图式(海州将军崖石器时代壁画)已见于史前海州东夷种,而今天保留于台湾北面山区泰雅族和海南黎族。广州出土汉墓亦有文身俑,则百越文身,江浙已存在了。且连云港将军崖岩画乌鸦嘴图式尤近台湾泰雅族,都是由口角纹上耳根。而少数才与海南黎族相合,即乌鸦嘴外,下颌文一三角形图式。九黎为百越之一,非不可能。
本地黎自称为“莫”(moì),与中南半岛中族相近,而彼此隔北部湾相望。黎族亦有祖先过岛采香,与女结婚的传说,则船形屋是否由海岸棚居演化而来,亦可深究。后因汉族迁入,渐迫入山地内部居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