拥有内罗毕五分之一人口的基贝拉是非法定居点,在肯尼亚的地图上从未标注。这里是贫穷、盗窃、疾病、死亡的代名词。
基贝拉的味道
赤道上,天亮在倏忽之间。
7点,基贝拉早起的人们已经匆匆吃完了Ugali(东非一种廉价的玉米粉蒸制食物),走出家门。因为穷,许多人每天只吃两顿饭,早饭是一天工作的保证。在基贝拉,只有30%的幸运者有工作,每天赚1~1.5美元。大多数人每天步行一两个小时上班,只为省下10先令(10先令约合人民币1元)的车钱。
迎着外出的人流走向基贝拉,扑鼻而来是粪便、垃圾的臭味和刺鼻的烤木炭味。当地人告诉我,这就是基贝拉的味道。
很快,我开始喜欢烤木炭的味道,因为它能盖住其他更加刺鼻的气味。
一条5米宽的泥路蜿蜒向前,透过满地的污水、烂泥和旧塑料袋、烂菜叶,一排排生锈的铁皮房铺陈开来。路边,看得见肋骨印儿的狗、羊、鸡在垃圾堆里翻弄着。
衣着破烂的孩子在路边对着来客齐声高喊“How are you”,看到中国人,偶尔也有孩子兴奋地喊着“Jackie Chan”,然后跑过来拉我的手。成龙可能是他们在街边简陋的录像店里认识的唯一的中国人。
老人和年纪稍大的孩子则坐在路边,静静看着难得一见的陌生人。基贝拉的青壮年男子不多,他们或是早已出门做工,或是死于艾滋病——据估计,基贝拉的艾滋病感染率高达20%。
主路两边的店铺挂着各色门帘防蚊蝇,帘上满是油渍和灰土。基贝拉人的日常生活主要靠这些小店。颜色斑驳的二手皮鞋、炸得焦黄的面包圈、满是泥土的蔬菜、用于夜间照明的蜡烛头,甚至是刚刚夺取9人生命、非法私酿的chang’aa烈酒,在这里都能找到。
基贝拉没有入户的自来水,妇女和孩子每天最重要的工作就是抬着油桶改装成的水桶去私人水站买水。水站前的稀泥地里总排着长队,平时每桶水2先令,旱季时则涨到20先令。在基贝拉,水是一天中唯一的必需品。
从主路拐入更加狭窄的小巷,我必须随时留意脚下的臭水沟和铁皮屋里伸出来的锈铁皮。用泥土、木棒和铁皮搭建成的小屋,每间约15平方米,租金每月500~1000先令,靠近公路的稍贵。每间房要挤上一个七八人的大家庭,不少人晚上只能睡在地上。漆黑的油毡铺成地板、挂在墙上做装饰的落满灰尘的白窗帘、一个敲上半天才能响的收音机,这就是一户人家的全部家当。
使用“飞行厕所”因不敢出门
进入基贝拉之前,向导兼保镖托尼就警告我们,不要随意拿出相机拍照,因为相机可能随时被抢;也不要给孩子们糖果或是硬币,因为这可能引发骚乱。
21岁的托尼在基贝拉出生、长大,他熟知这里哪条巷子最容易发生抢劫,哪片区域最容易发生部族冲突(基贝拉生活着肯尼亚几乎所有部族)。
托尼告诉我,基贝拉最危险的时候,是每个月的第三个星期五以后,那时人们的钱差不多用完了,无业者借着酒劲,会在夜里抢劫当地居民,或是强奸女孩子。基贝拉16至25岁的女孩子里,曾有一半人怀孕,很多是意外怀孕或是遭强奸所致。怀孕后,有的女孩子只能去卫生条件极差的私人诊所里堕胎,导致更大的风险。
入夜,基贝拉的居民很少有人外出,因为门外危险无处不在。因为不能出门,许多人在需要上厕所时,便使用一种“飞行厕所”——将排泄物装进塑料袋扔出窗外。这导致了基贝拉环境更为恶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