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
看着童年的老照片,我又想起了您,慈爱的奶奶!
童年的一天一天,很温暖。恍惚之中依稀记起你明媚的笑靥,于树影婆娑中,在水光潋滟间,糅合镶嵌其中,炫目而清亮。一如那时的江南。
现在想起,江南古镇的景致,多是粉墙黛瓦。这黛色层叠的瓦片仿佛是江南的一顶大礼帽,屋檐便是这顶大礼帽的帽檐了。曾经的我,就是由你领着,在这廊棚瓦檐下长大的。
记得那时,每次晚餐过后,你总会领着我顺着一家家的屋檐下,悠闲而缓慢地走着,你靠外走,我靠里走,边散步边欣赏这别致的落日小景。
江南的天总是充满了愁绪,终日被这水汽氤氲地包围着,有时总免不了伤心地落泪。于是,一滴,两滴,顺流而下,它以那飞流婉转之势,跳跃在渟膏湛碧的河道上,穿进了石板小桥的缝隙中,甚至,是淌进了你那千回百转的心头。
也许是屋檐太过狭小,也可能是两个人并行不容屋檐遮蔽,雨水顺着屋檐流下,总会或多或少躺在你的肩上。当天色暗下,回到家中,总看见你的肩头有一片潮湿的水印,而那时天真的我却不知为何自己从未被淋湿。
就这样,每天傍晚,你我还是同样地走在屋檐下,你靠外走,我靠里走,这样的姿态,仿佛已成了一种习惯。每逢下雨天,默默地欣赏着这雨中即景,不知你是否注意,雨水丝丝地落下,纤然若你鬓角的银丝。
六月的江南免不了一丝闷热。这个季节,孩子们都拿着冰棍,陪着老人,搬着旧板凳,举着旧蒲扇,在自家旧台阶上,在黛色旧瓦檐下,谈着旧事,论着旧闻。
如往常,我与你依旧在屋檐下走着。每当夏天走在屋檐下,总会感觉十分阴凉舒爽,因为有大片的影子笼罩着我。夏天的炎热在你宽大的阴影下一扫而光。而低头看地,你的脚步却总是落在屋檐下阴影的边沿,汗水浸湿了你的衣裳,而你却好像十分享受的样子,一边扇着蒲扇,又故意往我这儿扇一点。那扇出的清凉,恰如微风轻拂脸颊,甚是凉爽。
抬头看天,日未落,也许你从未察觉,夕阳缓缓地照着,温存如你宽大的手掌。
如今,已经很少再回古镇的住处了,与你并肩行走的机会实在少之又少。奶奶,这都是我的错!
那默契像是与生俱来,那姿态依旧触动人心。那阳光仿佛是稀释的糖,那昏黄抹不去您的温暖。
奶奶,我从未忘却有您陪伴的日子。
您的孩子 徐亦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