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安静地走在街上，忽然，一个蹒跚的乞讨老妇人吸引了我的视线。
她端着一个纸盒子在繁华的步行街入口处向行人索取施舍，我很难看清她的表情，因为她的脸太小了，但我能看到她的脸上布满了乡村电网一般的皱纹。
她像是发现了我的打量，一步一步踮着小脚，费力地向我走来。忽然，她伸碗过来，我看见那只瓷碗里有些许面值不一的硬币。在我摸口袋的那一刻，我忽然会心一笑。
我将一颗牛奶糖放进了她那瘦小的、布满皱纹的手里。
她猛地抬起头来，微皱着眉头，怔怔地看着我，又看了看她手里的牛奶糖。突然，她嘴角微扬，笑了。她的脸在阳光的照射下，松散的花白头发泛出毛茸茸的质感，连带着皱纹也柔和起来。
瞬间，世界像被按了静止键，只有那个暖人的微笑在扩散，散在阳光里，染上了幸福的色彩。
她笑了，笑得心无芥蒂。在无数次麻木的表情下，我看见她留在衣角上的小块泥斑，笑容里浅浅地浮起过往的年华，仿佛可以染绿整个夏天，忘却所有沧桑。
我看到了，看到了她接过那颗牛奶糖之后的惊讶与那似乎不自然的笑。因为她收到了意料之外的东西，哪怕是一颗牛奶糖。那仿佛是微不足道的，但也是一种最简单的尊重和理解。在瞬间，她的自尊得到了理解。或许以后她可以活得更骄傲一些，像那个微笑。
我怔住了，随即也绽开一个微笑。我也笑了。我笑得眯缝上了眼，笑得露出了满口大白牙。 阳光打亮了每个人的脸。却只有我和她的笑，像是这个世界上无与伦比的美丽。
忽然，她捏紧了那颗牛奶糖，用手指笨拙地撕开了包装纸，将糖放进了嘴里。她慢慢地嚼着，温暖的日光沿着岁月的纹路缓慢流淌，牛奶糖甜甜的气息弥漫在空气里，渲染出一个美好的流年。她满足地舔了舔嘴唇，带着欣喜的微笑。她冲我颔首，然后蹒跚远去了。
我望着这个衰老的背影消失在阳光下，想起那个瞬间的微笑。
瞬间，渗透心脏的每一条罅隙，成为美好的花纹，变成那个天真的、苍老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