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次仔细看那只手，指根那儿都是裂痕。皮肤是一种难以用言语来形容的黄色，有点像土黄色。我想，这或许是农药和其他物质的化学作用的结果。手指间的皮一层层地缠绕着，如那郊区的盘山公路绵延不绝，仿佛一圈圈螺纹看不到尽头。手指间的皮是五彩的：有金黄色、有透红、有惨白，却没有和常人一样的颜色。
再把视线往下移一点。手心的肉已经被蚊虫叮咬得看不到原样。那一点点凹下去的地方，使人在无意间感到毛骨悚然。掌面的纹路就像片片波纹从中散开，纹理清晰可见，仿佛树木的年轮。
原来这是奶奶的手。
“奶奶，你为什么不把手保养保养啊！”幼时的我天真地问奶奶，湿漉漉的双眼中充满了疑惑。
“因为太忙了，没时间啊！”奶奶的口气有点惆怅。
“为什么没有时间啊？您是和我一样睡懒觉吧！”我无知地追问道。
奶奶笑了笑，抿了抿嘴，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她伸出手，平静地数着手指：“因为要种田、割草、除害虫、洒农药，还有……想不起来喽！”
我天真地把小脑袋凑上前，扑闪着大眼睛，略带孩子气地说：“哼！奶奶，咱不做了，什么破活儿，管它呢！”
“呵，你这傻孩子哟！”奶奶会心地笑了，眼角的皱纹像螺纹一样。幼年的我，若有所思。奶奶轻轻抚摸我的头，我顿时感到暖流在涌动……
如今，看着窗外寒夜，脑海中总是不由自主地浮现那些剪不断的画影……面对我一次又一次的“打破砂锅问到底”，奶奶总是咬着苍白的嘴唇，和善地对我说着言不由衷的话语。
雨又淅淅沥沥地下了，滴答、滴答……眼角微光，一棵大树正傲然挺立，迎面狂风暴雨，尽管枝丫被吹得七零八落。而在这干枯的枝叶下，几棵小苗，顺着微微雨点慢慢长大……
原来一切的一切，就是另一个故事的开篇——为什么？这很耐人寻味，这确实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