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得那天也下着雪,我走在父亲身边,怯生生地望着父亲,在他那张如猎人般粗犷的国字脸上,石岸般突出的眉毛总是拧成一条直线,眉宇间呈现出刀割般的皱痕,双眼似一把刚打好的剑,发出煞人的光芒。神情黯淡的像一个木偶人。一个布满青筋的鼻子下面,两片厚唇总是闭合着。总之,一副严峻,高高在上的模样。
雪下得愈发紧了,天地间一片混混沌沌,皑皑茫茫,大雪将大地与天空联成一体。一阵劲风飞驰而过,刚刚落地的雪花飞起多高,与空中正在飘落的雪花连在一起,结成一片寒冷刺骨的飞雪阵。徒步走在阵中,几乎分不清哪里是天,哪里是地,哪里又是雪。又是一阵疾风飞来,我急忙停下脚步,捂住双眼,任一颗颗“银色子弹” 在耳边“嗖嗖”飞过,冰冷的如巴掌大的雪片肆意划着我的脸颊。
风声止,当我睁开双眼,天哪!爸爸正在给我系鞋带,一向高高在上的父亲竟在给我系鞋带!他的身子半蹲着,脊背微曲,冷风中发颤的双手系着鞋带,粗大的手指是那么笨拙,但是动作又显得那么优雅。爸爸的头上已盖上了一层雪粉,我用手将其轻轻拨开,怎么,里面也是白色的?原来是白发,是爸爸长出了白发。那张国字脸似乎不再粗犷了,目光中多了几分慈爱,几许温和。眉毛也不再那么突出,只是浓密的引入鬓角,皱痕似乎也浅了,像一缕小桥流水。嘴角泛起浅浅的笑。
漫天大雪中,几株老梅斗雪开着满树的繁花,仿佛毫不以深冬为意,十几朵血红的花儿在雪中明的如火,愤怒且傲慢。但一缕芬芳却沁人心脾,如春风拂柳般柔,如冰雪融水般清。梅花冷漠的外表下,是一颗柔美的心,父亲冷漠的外表下,是满怀的爱。